經常聽到這樣的台詞吧—“分手我不怪他,我恨的是他不說清楚!”說這話的,往往是剛經歷了莫名又無聲的分手狀況的忿忿女性。她們不願意承認分手本身帶來的影響和創傷,而是偷換概念地抱怨對方對待分手的方式。這彷彿是在說:這個人嘛我是不在意的,分了也罷;可他不能這麼不把我當回事兒啊,不堂堂正正地言語一聲就溜號,這是對姑娘我的不尊重嘛!
凱在上一段感情走到盡頭的時候,採取的就是這種迴避的龜縮態度。每日一通的電話漸漸變為每三日一通,再變成每週一次,還言語匆匆。約會更加稀少,本來約定好的旅行也藉故取消。情人變路人的過渡,也只是用了三分之二個季節。不過在那之後,舊女友在共同的朋友圈中,將他的優柔、懦弱數落了個遍,這些輾轉到凱的耳朵裡,倒是引他自省起來。的確是有避免當面衝突的私心在的,不過當時更大的考慮是,這樣心平氣和、重新歸零的自然收梢,是最有利於兒女尊嚴和世界和平的。不料竟傷害了女孩兒。原來女人是如此追求儀式感的生物啊,不單是情人節聖誕節各種紀念日,就連分手,也應該是轟轟烈烈擲地有聲的。無聲無息的分手是什麼?是對少女心的踐踏啊!是對一段真心投入的感情的不負責任的註解!還有比這更可惡的事麼?!
秋去春來的,凱又開始戀愛,又面臨分手。這一次,即使讓人心碎,凱也要做個紳士。於是他預約了好餐廳、好位置,點了上等的紅酒,看著女友的眼睛,特別真誠特別感性地說:“你是個好女孩,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很開心,可是我們不適合… …”以下省略800字。反正,那些凱事先演練多遍都讓他有些自鳴得意的紳士台詞也根本沒聽到姑娘的耳朵裡去。人家真是被雷到了。紅酒剛倒上那會兒,姑娘還思忖著是不是要求婚了呢。豈料抒的是這番胸臆啊……凱的台詞還沒念完,臉上已經被澆了一杯水—還好不是紅酒潑過來—不過冰塊也一併丟到了額頭上,很有些痛。姑娘怒吼一句:“偽君子,當我什麼啊,要分手就分唄,搞這套!”就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餐廳,將凱丟在了一屋子的竊竊私語裡苦笑。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凱真的很困惑:怎麼樣才能做到風平浪靜、相安無事的分手?任感情漸行漸淡漸止,她們埋怨你不夠光明磊落;隆重地作華麗的辭別,她們的情緒又變成了另外一種:覺得自己被戲弄、被侮辱,而坐在對面的男人還妄圖保持衣冠楚楚簡直與犯罪無異。
分手與和平,本就難以兩全。凱的努力是繞了彎路的。再見亦是朋友是可望不可及的際會,而不是努力可達到的目標。提出來的那個人左右都是不對,被告知的那個人里外總會發飆。不過硬著頭皮,也就過了。